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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三章 追擊(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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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人等待了片刻,見依然沒有動靜。

劉邦舉起盾牌,小心翼翼地進行窺視,喊道:“屋頂的君子,若是還在的話,請速速現身決鬥!”

除了遠處的狗叫聲,一片寂靜。

範雍從樹後現身,道:“二三子,走吧,這人恐怕已經逃跑了。”

劉邦隨蕭何進入屋內,取回擲出的手戟後,與範雍翻墻而出,然後又翻出了宋裏的垣墻。三人一陣失望的嘆息,正要分別之際,忽然黑犬韓盧朝街角一陣狂吠,一個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。

月光下,他用塊黑巾蒙住了臉龐,手中執著一種奇怪的兵刃,既像木匠常用的鐵錛,又似一柄短矛。劉邦與蕭何對視一眼,見對方眼中閃現著驚喜之色。

劉邦猛地拔出赤霄劍,跳到街中心,遠遠地喊道:“我和你決鬥,輸的一方乖乖地丟下兵刃,引頸受縛!”

那人卻不搭話,像個木雕泥塑一樣,只是用手中兵刃的桿敲打左手。

劉邦向前一步,那人依然不理不睬。於是,劉邦大踏步逼近了數步,那人轉身就向另一條街道內跑去。劉邦也撒腿在身手狂追。蕭何則斬斷馬韁繩,駕著車,載著範雍在身後追擊。

這時,在豐城的大街小巷內,蒙面人在前方奔跑,劉邦在後面緊緊跟隨;韓盧在劉邦與馬車之間來回奔跑,以防止馬車在轉彎時丟失跟蹤目標。

轉了四五個街巷,到了朝陽裏,黑衣人忽然跳進裏墻之中。劉邦又想起了斐豹殺死督戎的故事,忍不住對墻內側頓生恐懼之心,徘徊不定。蕭、範兩人很快乘車趕了過來。

劉邦指了指墻內,道:“他在裏面,很可能要學習斐豹啊。”

蕭何想了想,道:“此人的行為十分怪異,在單宅時,不與我們決鬥,難道怕我們毀壞他的房舍嗎?不過話說回來,既然他不會在宋裏的墻外伏擊我們,也不會在此處偷襲。”

範雍不以為然,道:“這可說不定,萬一對方是個亡命之徒,什麽下賤的手段都能使出來,切不可拿自己的性命進行賭博啊。”

劉邦低聲道:“這樣,子徹,你和範君各走向垣墻的一側,腳步聲輕一些,裝作翻墻的模樣。我再突然跳進墻內,攻他個措手不及!”

兩人點頭同意。

劉邦來回地在墻外踱著步,設想著墻內可能會出現的情況,忽然助跑了兩三步,攀上垣墻,快速朝墻內掃視了一眼,然後跳回原地,眼角的餘光卻瞥見蒙面人倚著一棵棗樹,仿佛在等人。

蕭何趕過來問道:“墻內情形怎麽樣?”

劉邦道:“他是不會再偷襲我們的,他從宋裏跑到這裏,大概是想要引我們見什麽人吧!”

三人一犬再次翻墻而入,卻見蒙面人又縱身跳入了一戶宅院之中,消失不見了。

劉邦走上前去,以劍柄擊門。裏閭中又是一陣犬吠聲。敲了許久,才聽到裏面傳來“囔囔”的腳步聲,然後是推開門栓聲。門被打開後,露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腦袋,卻是旗亭的老亭父。

蕭何道:“原來老父住在這裏啊,房舍居然還不錯。我們三人追擊一個逃犯,發現他跳入宅院中躲避,所以要搜查一番。”

亭父眼中滿是懷疑的目光,道:“為什麽裏正不陪同你們?可有加蓋縣令印章的文書?”

範雍在旁邊應道:“事急從權。快快閃開,耽誤了捕捉到賊,你可承擔不起!”

亭父昂起頭,用眼光看著眾人的額頭,道:“《捕律》規定,禁止官吏擅自闖入他人廬舍內抓捕人犯,膽敢違犯而被打傷的官吏,以“無故入人室”罪論處,打人者可以免罪。《賊律》也規定,無故進入他人的室宅廬舍內,或者強行登上他人的車船,牽引他人想要犯法者,他人可以即刻將犯法者格殺,他人無罪。別看老朽年事已高,但家中還有四五個年輕力壯的侄子啊!”

蕭何和範雍猶豫不決,劉邦朝韓盧眨了眨眼,努了努嘴,忽然拉開了亭父,說起了廢話,諸如“老人家氣色不錯”“房舍也不錯”等等。韓盧像敏捷的勇士慶忌一樣,一下子從狹窄的縫隙內躥進了庭院之中。

劉邦高呼道:“哎呀,我的好兄弟啊,怎麽如此頑皮?子徹、範君,快幫我找回韓盧,不能打擾了老人家休息。”說完,像範、蕭二人飛快地眨了眨眼睛。

蕭何佯裝怒道:“季子啊,為什麽不管好你的狗,踩壞了老人家的花花草草,影響多不好。範令史,快速我前去將狗攆出來。”

三人一擁而入,幾乎把亭父撞倒在地。

卻見月光下,庭院中空無一人,馬廄中一匹馬正在打著響鼻。除了正室中亮著燈光,其他各個房間,一片漆黑。三人又走進正室,也毫無一人,其他房間的門戶也上著鎖,不像是有人的模樣。眾人臉上一片尷尬。

亭父陰陽怪氣地說:“怎麽樣,年輕人,我說沒有人,你們偏不信。還讓狗先行闖進來,這點小伎倆,休想瞞過我的眼睛!速速離去,不然的話,老朽明天親自到縣令面前狀告你們私闖民宅!”

蕭何急忙向老人賠笑著賠不是,拉了拉劉邦的衣袖,示意劉邦離去。

此時,韓盧突然朝著主人狂吠了起來。

亭父的嘴角抽動了一下,譏笑道:“真是一條好狗,知道主人不尊老敬老,便狂吠不止。趕緊領著你這條瘋狗走吧。”

劉邦僅僅困惑了片刻,感到腳下的泥土有些松軟,擡開腳步,在月色下,看到剛才站立的土地有些新翻的泥土,頓時明白了韓盧的用意。

亭父有些惱怒,不耐煩道:“還不趕快離開,想等著我喊人嗎?”

劉邦盯著老人,問道:“老人家,您的四五個侄子呢?該不會被你砍翻了埋在這地下吧!”

亭父略微退後了一步,喟然長嘆,道:“你這孺子,真會開玩笑。小老兒孤身一人,無依無靠,每天獨對青燈,悵然流淚,恨年近半百,依然膝下無子,受人欺辱也不敢還擊。剛才所說的侄子,是哄騙於你們啊,擔心你們依仗人多,欺負我一個老頭子啊!”說完,他擠出幾滴眼淚,不勝苦楚。

蕭何拉了拉劉邦衣襟,道:“季子,我們趕緊走吧,太晚了,不能耽誤老人家休息。老人已經夠可憐的了!”

劉邦笑道:“老人家,可否借用您家農具,我昨日拜訪管真人,管真人送我八個字,說‘遇吠則止,發家致富’,莫非說得就是今晚韓盧朝土地狂吠這件事?看來我要發上一筆橫財了!”

蕭何起初以為劉邦在玩鬧,正要勸阻,忽然看到韓盧用前爪不停的朝下挖土,瞬間明白了一切。

連狗都不耐煩這群人的啰裏啰嗦了。

亭父大怒,轉身抓起一把掃帚,想要擊打韓盧。劉邦劈手奪下,道:“如實坦白吧,快說,地下究竟埋了什麽?”

亭父著急辯解道:“什麽都沒有啊。就是一只突然病死的公雞,我擔心傳染瘟疫,因此將它埋藏。趕緊制止這只貪吃狗,否則狗吃了死雞,病死了,休要怨我。”

範雍道:“狗愛吃死物,扒出來恐怕氣味難聞。但是,如果死物下面真得埋藏著宋康王的寶物,不妨試一試。”言畢,他轉身去墻角拎來了一把銅鋤,刨了起來。

亭父急得眼淚都要溜出來了,道:“你們這群不懂事的孺子。我要到縣廷大門前肺石訴冤。”說著,就準備拔腿向外奔去。

劉邦跳起來,抓住老人的衣袖。

範雍突然喊道:“挖出來了!居然是一具死屍!哎呦,你這老兒,想不到平時在旗亭屁都不放一個,居然在家中做著殺人越貨的勾當!我看看這是誰,啊,是縣廷的庖人樊餘!原來這豎子躲到土中睡覺了。”

亭父長嘆一聲蹲下來,無奈地抱頭哭泣,痛訴樊餘搶劫自己的錢財,自己與他爭奪之中,失手殺死了樊餘,然後埋屍在院中。

劉邦從他的幹嚎中感覺不到悲傷、憤怒、悔意,卻看見他的一雙老眼瞥來瞥去,似乎在看著東屋。莫非東屋藏著他人?憑著老叟的體力,根本不可能將樊餘殺死。劉邦叫了聲“韓盧”,朝東屋努了努嘴。

韓盧一陣小跑,緊接著又是一陣狂吠。

劉邦看了兩人一眼,道:“準備兵器,屋內有人!都不要對著窗戶。”

突然,劉邦被範雍撲向一邊,他原來站立的地方插著幾支羽箭,尾端的羽翎還在微微顫抖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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